2014年7月21日 星期一

[Silm/同人] Across the sea.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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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Fingolfin/Feanor
RatingR
Warning:一方死亡 


Across the sea. 
等待七日的夢境。

 


「父親,我們不回頭,莫非是因為詛咒嗎?」

Turgon這樣問他的時候,一場新雪剛剛開始落下。這裡的雪一向是間歇性的,從來沒有真正停止過。而一旦新的氣流帶來另一場暴雪,往往伴隨著一些生命必然的消逝。
Turgon的妻子Elenwe便是那之中的一個。

Fingolfin呼出一口氣,他的吐息在冰冷的空氣中凝結成白霧,很快就被風吹散無蹤。「詛咒能夠驅使你嗎?」他反問Turgon。這招致了Turgon一時的沈默。Fingolfin並不想表現的太嚴苛,抬起手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Turukano,我要你記好。」他說。不過並沒有望向Turgon的方向,只是注視著前方,在那冰與雪的邊境之海,彷彿能看見一隊船,劃破水面、幽然無聲。責難與諒解本就是一體兩面。他收回視線。
「若是你的父親因為負咒而做出了任何決定,你就不應跟隨他。」

他的長子Fingon獨自一人落在中後段,低著頭慢慢走著,甚至比Aredhel走的還要更後面。大概是因為Maedhros的關係。Fingolfin想。他原本對他們的兒子堅固的友誼感到欣慰,不過現在,他曾引以為希冀的感情,似乎同樣徒留在過去了。包括他與他的兄長,他的兄長與他們所有人。他們所有人與他。

而他手中的那盞Feanorian lamp依舊明亮,在他的眼底鋪陳了無盡冰霜。
願星光照耀你的前路。




他們漸漸能夠彼此交談也是在那次之後。Fingolfin有時候會去找Feanor,其實次數不多,Feanor如果心血來潮,他會願意說各種關於鍛造或者文字的事給他聽,但唯獨不談他自己。那盞青白色的燈停駐在Fingolfin心中,變成了一種象徵,不過相較之下、 Feanor較他不戀舊得多。他始終在往前走。在他的生命裡沒有所謂紀念的碑文。那些碑文並不會樹立在任何一個起點,而是刻劃在他不斷前進的道路上,帶領著他,一步一步地,向著遙遠的地方。Fingolfin知道他們必然會分離。

他將那顆被稱作「試做品」的晶石裝進了一個透明的瓶子裡。他苦思著該如何收藏它而不顯得奇怪,因為在那日結束後,很快地、被精靈們稱作Feanorian lamps的燈具開始廣為使用。他幾乎是立刻認出了那一顆一顆編在精緻的鎖鏈網上的晶石、跟他所擁有的是同樣的東西,這使他的收藏在外人眼裡顯得很不必要。不過他同樣也發現了,那些燈裡的晶石發出的光顯然更亮。而且即使不觸碰它們、它們也會自己點亮起來。
這些重複地證明了他手裡的這個試做品是不完整的。並且,獨一無二。

這對他而言是秘密,是一個連Feanor也不知道的秘密。有一段時間Fingolfin感到很迷惘。在他還十分年幼的時候,某個晚上,Feanor帶著一股強烈的怒火離開了他們,也離開了他和Finarfin的母親Indis及他們共同的父親Finwe,從此再也沒有回來,Fingolfin知道自己的心裡有一個地方變得空白坦露,因為疑問,以及嚮往,他將那個位置保留給了他的兄長。從那時候開始。當他從旁人的耳裡聽聞Feanor的名字,他會不經意地留意著此時他身在何方,做了什麼樣的事。他像是一個故事,而這個故事已經非常的靠近,但不會屬於他。

那是他所作的第四個夢。




Fingolfin揭開帳幕的帘子,踏入了與戶外的刺骨寒冷沒有太大溫差的帳篷內,他的腳步很急,不慎帶進了一點兒冰屑。他的長子Fingon生病了。一直到今天的路程已經推進到了極限、而他終於下令紮營時,他才從隨從的口中知道了這件事。

帳篷內的醫者很快迎上前來,Fingolfin抱持著能從醫者口中得到解釋的期待,可惜他的期待落空了。那名醫者也顯得相當困惑。首生子女理論上是不會生病的。或許這甚至算不上是疾病。
Fingolfin草率地拍掉肩上的雪,遣退了醫者後,走向裡頭那張又冷又硬的床。Fingon正斷斷續續地咳嗽,看到Fingolfin進來,他在妹妹Aredhel和弟弟Turgon的幫助下試著坐起身。不過Fingolfin阻止了他們,一邊解下了自己身上厚重的皮草。

「隊伍會拉得更長。」他說著,拉來了床邊的一張椅子坐下,將那件依舊留存著溫暖的毛皮披到了Fingon的肩上。他輕輕揉了揉Fingon的肩頭,對他的孩子們露出一抹不算明顯、但確實能給予他們安撫的淺笑。
「別自責,這也不是壞事,Findekano,等你好起來之後,我需要你帶領那些較為虛弱的大批群眾走在隊伍中間,包括女人和孩子。Turukano墊底。IrisseTurukano,你們兩個也多注意自己的狀況,別太逞強。我們並不求快。」
「知道,父親。」他們回答道。
Turgon的女兒Idril從床邊探出頭來,她在大人們對話的同時,用她那小小的手戳了戳Fingolfin的手肘。Fingolfin停頓了一下,偏過頭去看她。Turgon露出困惑的表情,望向Fingon,看來他對自己的女兒同樣身在這個帳篷裡一無所知。Fingolfin隨即一把將小精靈撈到了自己膝蓋上坐好。
「剛剛怎麼沒看見妳呢?」他揉了揉她那一頭柔軟的金髮。
這個小插曲和緩了原本那讓人欲言又止的氛圍,Aredhel在下一秒很快地跳了起來,以絕佳的速度把一件顯然只有Idril能穿的小披風硬是套到了小精靈身上去。「總算給我抓到了!」白公主高興地說。Fingon忍不住笑起來,半張臉埋進了Fingolfin披在他身上的溫暖皮草裡頭。

他們趁著聚在一起的機會,共同商討了一些探路的先遣小隊所帶回來的新線索,並嘗試著新路線的安排方式。Fingolfin提到距離的問題,Aredhel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她連忙告訴她的父親,自己今早見到一隻雪鴞飛過她和Turgon的頭頂。「我們已經很接近岸邊了。」她說。
Fingolfin望向女兒堅毅的臉龐。「這是個好消息。」他鼓勵地說。諾多的白公主曾與Feanor的第三子Celegorm非常親近,一切關於動物的事,她從來不會錯認。
他們就快要到了。


隨著夜色漸深,IdrilFingolfin的懷裡慢慢睡著了。她金色的頭髮遮住了半邊的小臉蛋,長長的睫毛上跳躍著Feanorian lamp的冷色碎光。她的夢裡充滿了白色的天空、白色的冰與雪、白色的母親,還有一隻展翅翱翔的雪鴞。





——他有說過Feanor始終在向前走嗎?


他曾聽別人提起,論及維林諾的榮光永存,埃努的大樂章源源不絕的給予世界生命,在這裡沒有死亡的陰影,他們的生活安全無慮。然而Fingolfin卻覺察到其中的不完整。
他同時凝望著心中那片停滯的空白,那些逐漸四起的流言,還有Feanor和他們、以及他和Feanor,每個獨立的個體間,那無限接近又無限遙遠的疏離。

然而在那段時間裡,黑暗仍舊純粹是源於光的沉睡,而非一種實質的存在。很少有人會對眼前的光景產生任何保留的念頭,只當它會永久持續下去——因此,除了Fingolfin以外,另一個同樣擁有這個想法的人只有Feanor而已。對此他僅僅是猜測,從來沒有得到過證實。
然而與此同時,這樣的念頭,終於也促使Feanor完成了他畢生最登峰造極的成就。

通往至善與至惡的原點:Silmarils

他運用了自己所有的技巧、能力和知識,最後一共打造出了三顆這樣的寶石。Fingolfin再一次從他人口中聽聞了Feanor的事,說他正將雙聖樹的光輝收納於其中。他們謠傳他獨自一人,全心埋首在一件嶄新的工作上,已經持續了非常長的一段時間。每當經過工坊外頭時,便會從工坊的窗縫看見一些泄露而出的光,那光輝美麗而懾人。

Fingolfin最後一次去那裡尋找他。

當他推開門時,時間已屆黃昏,雙聖樹的光芒正在溫柔地交替。背著狹長的窗戶,他看見了Feanor,他就站在那裡。偉大的工匠正低著頭,凝視著自己的手心。
Fingolfin停在門口。他想或許他不該再前進,而隨著來自外頭的光逐漸變暗,他很快地發現,在這裡確實有什麼物體仍舊在放出光芒。Feanor回過了頭。對於他的到來,他沒有表現出任何多餘的驚訝或其他情緒。「完成了。」他無聲地對他說。

Fingolfin微微睜大灰色的雙目。Feanor將那些美麗的寶石攤開在他的掌心裡,好讓Fingolfin低頭注視它們,那是在一切結束以前,Fingolfin所能最接近它們的一次了。Silmarils的耀眼光輝流轉在它們的眼底,如同三顆活生生的星辰。他知道這將是Feanor最為耀眼的作品。但是此時的他卻只是突兀地想起了那些青色的燈火。

「我們將永遠懷念的、以及我們現在擁有的,如今都在這裡了。」Feanor說。
並沒有發覺他的異狀。Feanor的聲音中充滿了難以掩飾的喜悅,一邊邁開腳步,越過了Fingolfin的身邊。他帶著那些新的造物,徑直朝著門外走去。
「恭喜您,兄長。」Fingolfin靜靜道。Feanor推開門時,一道漆黑的影子自他的腳下綿延而去。


那是他所作的第五個夢。




「由你領導,我將跟隨。」
這不是誓言,是一個承諾。

於是Fingolfin明白了。並不只有時間建構在失去之上,感情亦是。於是前所未有的熾熱才會開始驅使著他向前。
當他再度見到Feanor時,他該怎麼處置這所有的結果?Fingolfin第無數次地兀自考量著這件事情。並非為了追究,而是為了修復所有可能挽回的。他們理應面對相同的敵人,又是為何非得走上分裂之途。即使Finwe的靈魂如今安歇在Mandos的殿堂,他也不會希望見到這樣的事發生。


Fingon的病況花了一段時間才開始緩慢地好轉,然而有部分人民幾乎已經不能再走了。Fingolfin讓還撐得住的人背負那些不能行走的,而死去的精靈則被葬在冰海裡。
同樣與他們一起離開了維林諾的、金花家族的首領繼承人Glorfindel,自告奮勇帶著幾名狀況較佳的貴族走到了更前面一些,和後方的大批群眾拉開了距離,以避免太過即時的危險傷害到他們。Fingolfin當然堅持一同走在他們之中。如此一來,每當人們覺得自己走投無路時,只要向前看去,便會看見Fingolfin,如一顆寒星。


很多年以後,當這一切已經走向了定局時,Fingolfin依舊相信著,仍有一部份的Feanor是自己能夠嘗試著理解的。不是他試圖這麼做,而是Feanor允許他。
每一片飄落在掌心的雪花,都讓他想起那顆發著微光的晶石。那是Feanor第一次真正贈予他的東西。他猜想,那畢竟也是他心中的一部份,他口中的不完美。是看似微不足道、卻最難以觸摸的一部份。

或許最後Feanor確實是在Silmarils之中找到了最接近於無瑕的形象,所以他再也不需回頭了。也或許,Fingolfin曾做過的一切嘗試並不是徒勞,它們仍舊帶來了改變,只是結局是命中註定的。





Feanor的劍抵在他的胸口。筆直、鋒利、閃耀著寒光。Fingolfin直視著他,與他彼此僵持著,不為所動。「下次你要再敢竄奪我的位置霸占我父親的愛,它說不定會幫諾多族除掉一個想要當眾奴隸主人的人。」他聽見Feanor大聲地說。

是了,他的位置。

在那雙眼裡,Fingolfin看見了極端狂烈的憤怒以及,恐懼。Feanor的尖銳與抗拒並不只是源自他的火焰,但那火著實燒空了他的心。Fingolfin心中湧起一股悵然。Feanor想要的並不是太過難以想像的事物,然而有何處能夠容納火焰的靈魂呢。
Fingolfin移開視線。搖搖欲墜的裂縫,如今塌陷成一座斷谷,底下是萬丈的深淵。而此時的他唯一能做的,是安靜地從那支劍底下離開。


他沒有替Feanor找任何藉口。所有人都有眼有耳,他們看見也聽見了一切,這引起罪惡的一切也很快就被維拉們知道了。於此Fingolfin發現自己的心竟如同冰,更勝於湖水的平靜,結凍的水面始終是毫無波瀾的。
或者說是,巨大的波瀾只會隱藏在最深的地方,只有他自己明白。


即使最後真相大白,Melkor才是罪魁禍首,然而有些惡事已成為了邪惡的種子,從此埋藏在他們之中,更迭不死。Feanor依舊因為他的驕傲和不馴而遭到了放逐。他被迫離開堤里安十二年,作為他反叛維拉和口出威嚇的懲罰。Fingolfin望著他那盛氣凌人的兄長,他是如此的倨傲,如今竟被要求獨自一人站在判決圈的中央,好像站在萬鈞雨水的重量裡。
但他的臉上始終沒有任何表情。冷漠的諾多王族微微仰著頭,瞬也不瞬地直視著坐在高大王座上的維拉之首Manwe。等待著最後判決的同時,Fingolfin忽然想,興許這是他最後的機會。關於修正和改變。
「我將不再追究我的兄長。」於是他對Manwe說。
他是如此強烈的希望Feanor能夠理解他,給予他回應,即使會是最後一次也好。然而對方依舊沈默著,甚至沒有看他一眼。唯獨他的身影屹立不屈,孓然一身。


Fingolfin知道此時的自己已經不在這裡了。他能感受到雪夜的溫度,從外而內的沁入骨髓之中。他看見十二年過去。而當他和Feanor的手在維拉面前交握——在這一刻以前依舊無法回想起的Feanor的表情,這次終於看得清楚了——Feanor已經不再信任任何人。當然也包括他。
他們之間的對話、也變得比Feanor被放逐前更加冷淡了。所以即使到了最後,Fingolfin依舊沒有向他提起,在他被放逐的那段期間,他曾不止一次前去找過他。只是他總是撲了個空,然後空等上一整天,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Finarfin困惑不已地問他,Nolofinwe,你對我們那偉大的兄長到底有什麼不合時宜的期待?是接納還是憐憫呢?他無法回答。

或許只為著過去每一件龐大或渺小的事,都讓FIngolfin始終存有一種希望。即使只有一半的血緣,他卻一直記得他做過的妥協,還有他稍縱即逝的坦白,他那殘破的靈魂和愛。到了最後,那甚至不再只是關於Feanor了。而那份希望將一直存活在他的心裡不滅。


那是他所作的第六個夢。





在那被久遠的銘記著的夜晚,月亮第一次的升起了。他們最後終於踏上了中洲的土地。在此同時,Fingolfin仰頭吹響了他的銀色號角。
一陣狂亂的風帶著他們的聲音,送去了身後遙遠的蒙福之地。Fingolfin的心中充滿迫切的渴望,期盼著任何一點屬於Feanor的蹤跡。他是多麼想再見他一面,即使只有一面也好。然後也許,他將向他坦誠,在他心裡的某處,確實有一個位置是屬於Feanor的,是徹底因為Feanor而被狠狠地掏空。

忽然之間他發現,自己過去從未喊過一次Feanor的名字——但如今他將呼他之名。即使他想尋求的答案,或許Feanor永遠也無法給予。他將呼他之名。

Feanaro,我的兄長,我們豈不是如此相似?

既然他們有無盡的時間,那麼願歲月磨合一切。他將刻畫他的名字在自己的名字裡。他將用那些Feanor所擁有的美麗文字寫下它們。
然後最後,他們將回到彼此的身邊。



TelperionLaurelin交替的光輝中,眼前盡是那片一望無際的草原。輕柔的風拂過髮梢,從這處的山丘上可以看見非常寬闊的景色。Finwe正在說一個故事。他的孩子們比肩坐在柔軟的草地上,他則坐在他們的中間,身後傍著一棵樹。天空與大地都是嶄新美好的。
他所說的故事並沒有什麼特別不同。依舊是關於那場偉大的西遷,以及帶領著他們的維拉們的事情。但是奇怪的是,他的故事永遠都說不完,也從來沒有重複過。Fingolfin聽著那溫柔的聲音,說出一個個詞彙,那些詞彙像是有著生命,將句子堆疊完整。最後它們拼湊成了一幅幅的畫面,在他的腦中像是一張地圖。那聲音總讓他想起雋永的流水。

然而,無論他如何細細理解著字裡行間的意思,卻始終想像不出是怎樣的憧憬或理由,能讓人走這麼遙遠的路。

恍神間,他不經意瞥見了Feanor專注無比的神情。Fingolfin愣住了,忍不住微微感到吃驚。他不知道Feanor竟也會熱衷於聆聽。於是他忘記要聽那些故事了,直盯著Feanor的側臉瞧,在那金色的風裡,直到Feanor那雙海灰色的雙眼終於看向了他的。而他從那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他知道這是一場夢境,而故事現在已經接近了尾聲。
於是忽然間他理解到,他再也見不到他了。





那是他的最後一個夢。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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