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22日 星期日

[Silm/同人] Alone.



30 topics -24

Alone

所有角色屬於J.R.R. Tolkien,我所擁有的只有裡面的bug
RatingR
CPGlorfindel/Ecthelion(方向注意)
Summory:由我代替你完成未完成的事。




Glorfindel避開一劍的同時聽見不遠處喊著他名字的呼叫聲。他一邊將正準備再次攻擊自己的敵人砍倒在地,勒住繮繩,回過頭去尋找聲音的來向。即使滂沱的雨勢稍微掩蓋住了呼叫聲,然而那聲音太好辨認,他幾乎反射性地知道是誰在呼喊。他那頭醒目的金髮隨著動作斜披在肩上,同樣被雨水所浸濕了。整座灰暗的戰場裡,也唯獨他一人攜帶這樣的顏色。

湧泉家族領主眨眼間已經來到他的身邊。伴隨著一股難以掩飾的血的腥味。Glorfindel皺起眉。湧泉領主拿劍的手已經換成了左手,Glorfindel注意到他肩上鎧甲的縫隙中滲出非常多的血,全被雨勢帶往地面去。他並沒有浪費時間問他那是怎麼回事。「Ec,要準備撤離了嗎?」他說。

Ecthelion點頭。他的長髮一如上戰場的慣例那樣紮起,長長的髮尾卻因為被血和雨水沾溼,凌亂地黏沾在精巧的銀色輕盔甲上。

「現在是最合適的時機,我們兩個能應付目前的敵軍數量。」



這段話Ecthelion說得非常鄭重,絲毫不帶自負。因為他們深知,在他們身後,那些自願留下、並且終將毫無退路的多爾露明人類、那些由HurinHuar所率領著的戰士們,才是用生命拖住黑魁首追擊軍隊的最大功臣。無論他們有幸或無悻倖存下去,都必將欠下人類一筆重如山河的恩債。



貢多林這次對淚雨之戰的救援,毫無疑問的失敗了。他們沒來得及保住至高王Fingon。甚至連貢多林國王——如今的至高王繼任者Turgon——都被迫陷於危險之中。為時已長達數十小時的撤退,逐漸變得越加拖延且希望渺茫,這樣的情況不被容許繼續下去。



「你來護駕,我斷後。」

聽見Ecthelion這麼說的當下,Glorfindel愣了一下。就這麼半秒的空隙,敵人朝他砍了過來,他連忙單手舉劍架開了半獸人的短刀,又回過頭去看向Ecthelion。湧泉領主正將他手中那把有著優美的弧線型劍刃上的污血連同雨水一齊甩去,昏暗的天色也讓他的臉龐變得模糊不清,Glorfindel唯一確認的是他的臉色確實顯得很蒼白。他終究還是控制不住說出顯而易見的事實:「不妥吧,Ec,你受傷了!」

Ecthelion瞥了他一眼。「別浪費時間了,Glorfin。我兩隻手都能使劍。」

「我知道!」Glorfindel咬牙切齒地澄清。

「那你一定也知道,你比我更能保護陛下的安全。」

「你給我等等……!」

幾乎是同時,湧泉領主一腳將朝自己撲來的半獸人從馬的身側踢開,然後他猛地一夾馬腹。馬兒像是一張被拉開的弓,堅硬的馬蹄毫不留情地踩上了擋路的屍首。眨眼間湧泉領主已經奔出Glorfindel伸手能及的範圍之外。

即使已經負傷,Ecthelion殺敵的動作仍舊如行雲流水——Glorfindel目送他朝軍隊的反方向疾馳而去。他徒留給Glorfindel一個極其強的背影,被雨水勾勒的極其強,並且極其剛毅。唯獨在最後Ecthelion回過頭,凜冽的眼神和他對上眼。他辨識出他的意思:去做你該做的事。

「嘖……回頭見,Ecthelion!」Glorfindel對他喊道。

然後,為了證明自己信任Ecthelion的能力,他毅然掉轉馬頭。






「陛下!」


當金花領主騎著他雪白的坐騎朝他們趕來,重新出現在隊伍最前頭的時候,所有前軍的軍隊、乃至於原本那些緊繃而疲憊的、專屬於國王的近衛隊,全都明顯地安心了下來,打從心底鬆了一口氣。Glorfindel整個人就像是一道光芒,尤其在這種時候,凡曾與他馳騁戰場的人,都知曉他的存在本身就能驅除心中的慌亂與恐懼。

Laurefindil!」

Turgon喊了他的昆雅名。王的臉上同樣顯現出驚喜,對於他依舊安好地出現在此。不過同時他也憂慮參半。Glorfindel知道,Turgon同樣擔心著這次與他隨行的另一位領主Ecthelion,有鑒於此刻他並未與自己一同出現。



Glorfindel策動馬匹停在Turgon的身旁。他的額角在突圍的過程中遭到箭矢劃傷而流了點血。抬手抹去血跡,正欲發話,突然之間他感受到一股視線:是鼴鼠家族領主Meglin正直直盯著他看。他不自禁偏過頭去——自從HurinHuarTurgon在戰場相遇且就此永別後,這名王室的親信便忽然再也不發一語。並且完全沒有留在側翼或後方幫忙掃蕩追兵的意思,只是一味緊跟著Turgon撤退。

Glorfindel毫不掩飾地冷冷回視了他一眼。

事實上,Meglin能和貢多林王Turgon一起被保護在最安全的地帶,以他的身份和與王族的關係而言、並不是這麼難以理解的事。對於Meglin的身上幾乎沒有一點傷口,沒有任何奮戰的痕跡,他絲毫不覺得意外。

也正是因此,Glorfindel的心裡才會湧起一股極其尖銳的厭惡。Glorfindel轉開視線,望向了Turgon

「陛下,Ecthelion現在自願殿後,負責第二次的斷後任務。」以一種清晰明瞭的音調對他說明著。Meglin仍陰森森地注視著他,他不再予以理會。

「仍有不少追兵越過HurinHuar的人馬朝我們過來,必須有人徹底封鎖這條通道,不能讓任何一個敵人活著通過那裏。否則隱藏之城就會被發現。」



說著Glorfindel惦了惦手中的劍,然後像Ecthelion方才所做的一樣,他倏地將上頭的血污利落甩去。接著他勒緊了手中繮繩。這是他即將再度進入戰場衝鋒陷陣的徵兆。

「由我先護駕您與您的近衛隊沖破前方的圍困,待確認陛下能安全地進入西瑞安通道後,請准許我回到後方與Ecthelion會合。若今天斷後的人是我,他也不會讓我孤軍奮戰。」

「我知道。」Turgon說。「我准許你。」













——白城燃燒了起來。



Glorfindel睜大雙眼。


他於此終於從第五戰役的回憶中回過神來:如此相似,又如此懸殊的境地。過去他已經歷無數的戰爭,這次又會有何不同?
他湖面似的藍眼睛裡映照著火光。夏日之門那日,直沖雲霄的火光,好像那些火舌正燃肆於深深的溪流之中。即使是Ulmo的垂憐也無力回天。

而炙熱的風吹動他的金髮,彷彿滾燙而疏離的死亡。這火焰將擁抱他們所有人。



他戴上頭盔,耳邊響起嘹亮的笛聲。










越是絕對的忠誠,越是能使他們義不容辭地犧牲喪命。然而這不是Turgon所樂見的。
他認為因使命而放棄生命並非義務。


他也曾因此與Finrod辯論過義務的本質——在他們終於橫渡了西爾卡瑞希海峽之後。那時Finrod所說的是:責任同樣是義務的一種。因責任而死,也是命中註定的結果。Turgon始終不能諒解。
包括事後他所派出的、所有前去尋求維拉原諒的使者的死、包括他的父親Fingolfin的死、他的兄長Fingon的死,以及……Finrod的死。直到今日,依舊如斯。




於是之後,Turgon焚毀了那封信[1]。

然後,最後,他執起了他的Glamdring[2]
於此一切失去光,倏地快轉了起來。




Glorfindel帶著他麾下的金花家族來到廣場,許多人已經聚集在那裡——整個白城都已經被包圍了,這便是事實:預言中的戰役就在今日降臨。

十二家族的家徽在各自的旗幟上迎風招展,火星則如塵埃漂浮在空氣中,發出點點的光熱。Glorfindel抬起頭,看見埃爾達所鍾愛的星空已一點一點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色的、萬里無雲的白晝。

直白的如同結局。



湧泉家族與他們的領主Ecthelion晚了他一些;但他們當然也出現了。他們從白城的南方趕來。Glorfindel聽見長笛的聲音。此處此刻,這聲音又顯得過於美麗了。

他幾乎是反射性的回過頭去,便看見了湧泉家族的戰士們穿戴著銀白色的盔甲、羅列整齊地進入廣場一方。在那隊伍的最前頭,湧泉領主Ecthelion與他對上了視線。他的神情依舊冷靜,無波無瀾。而Glorfindel此時忽然不合時宜的發現,比起一個樂者,Ecthelion終究與利劍最為相配。





Turgon召開了一場會議:他們得在最短的時間內作出決議,這個決議將左右所有人的存亡。很多時候,一件事情會因為一句簡單的話,而擁有完全不一樣的結局。那時大部份的領主建議突圍,就如同Ulmo所給予的最後的預示那樣,但是Meglin杯葛了他們。懦弱的Salgant踴躍附議,彷彿此刻沒有什麼對他而言是更重要的。


會議的最終,Turgon聽從了Meglin的建議——他令他們守住這座城。





「鼴鼠的反對可以預料,但結果著實令我啞口無言。」

當金花領主再次帶著對Meglin濃厚的厭惡離開那裡,Ecthelion跟上了他的腳步這樣說道。他正準備重新戴上他的頭盔,Glorfindel看了他一眼,臉上神情顯得無奈與認份參半。

「我的家族負責防守東邊的大集市。」Glorfindel簡單地說。「那麼回頭見了。」

「我們仍然在同一個戰場,Glorfin。回頭見。」Ecthelion說。











——『回頭見。』




Glorfindel記得很清楚,淚雨之戰的那一次,即使面對越來越多的敵軍,Ecthelion仍舊絲毫不亂陣腳。他最擅長的就是謹守本分,嚴正把守住整個關口。他的斷後做的很成功。目前也確實沒有一人能夠通過那裏。然而他們畢竟奮戰已久,也開始有了往後敗退的趨勢。

Glorfindel趕到的時機,恰當的像是他刻意如此。他一蹬馬腹,驅馬向前衝去,如同馳騁於黑暗中的一支金色箭矢。他的速度甚至快得和自己的軍隊拉開了一段頗大的距離。接著Glorfindel吹了聲響哨。
Ecthelion!」他大喊。

Ecthelion連頭都沒回,卻幾乎是立刻鬆開了繮繩,大喝一聲,他的馬同樣撒開蹄子奔馳了起來。「全部往左翼去!」Ecthelion對自己的部下下令。
另一邊,金髮的Glorfindel也拉開了自己麾下的軍隊防線

於是這些戰士們像飛翔在天際的一隊大雁,彼此間的距離和諧有序,金花家族和湧泉家族雙方默契十足、一進一退,幾乎是轉眼間,軍陣便從橫過了整條去路的防守之牆,轉變成一個峽口狀的圍剿之勢。
而向他們迎來的敵軍,便恰巧直直衝進了軍陣的正中央,那最堅不可摧之處。



他們於是如此一步也不再退,不讓任何一個敵人活著通過。

確實有一段時間,敵人的數目多的超乎想像,多的彷彿黑魁首的軍隊其實安然碾過了那些多爾露明人的屍體,一點也沒有減少。然而GlorfindelEcthelion始終堅守。除非這裡所有的半獸人與魔物都被消滅,否則劍不會被放下,殺戮也不會停止。因為在他們身後的貢多林擁有太多珍貴的事物,也擁有太少的僅剩。他們必屹立不搖,直到最後。












整片牆轟然塌落的時候,Glorfindel幾乎被濃煙薰的睜不開眼睛。他嗆咳起來,肺部灼燒一般地疼痛。他悻悻然於自己竟從未如此接近火焰——當然不是那種溫馴的火焰。而是像這種,帶著侵略的力量、帶來毀滅的烈焰。

「我們守不住這裡的。」他聽見有人哭著哀嚎。



Glorfindel皺了皺眉。他拉起披風的一角,掩住口鼻,儘管眼淚幾乎被嗆的湧出眼眶,至少他還能掙扎著呼吸。

除了怯懦的Salgant領主以外,這裡沒有一個戰士騎馬——事實也證明,這樣的斷垣殘壁根本完全沒有辦法騎馬。Glorfindel很快評估了逃脫的唯一可能性。他沒有下令,自己獨自踩著破裂的樑柱,幾步跳上了一旁的矮牆。接著他便看見了那條火龍的全貌——它巨大而醜陋的身軀環繞成一個不完整的圓,將金花家族和其他一些零星的戰士及平民包圍在自己的烈焰範圍之內。

除非讓牠暫時停下攻勢,否則他們完全沒有撤離的可能。

Glorfindel取過弓箭,將弓弦猛地拉開來。他費了些心思,最後抓準了那個唯一的時機。他無聲地放箭,在惡龍正醞釀著噴出下一波火焰的短暫空隙中,箭矢刺進了牠張開的柔軟的喉嚨裏。



「現在立刻撤!」在火龍的怒吼響徹天際時,Glorfindel對著所有殘存的人大喊。

疼痛讓龍無法立刻重新攻擊。Glorfindel趁著這空擋跳了下去。扔開弓,重新持起劍來,接著他帶領著依然能夠戰鬥的戰士們,勇猛地殺出了圍困住他們的敵陣。

這次他們終於極其艱困地突圍,然而許多人犧牲了。能夠活著與著他一同退了出來的人數非常少,只剩下不到原本的一半。最後還是Tour的軍隊前來接應,他們才能夠全身而退,回到王之廣場。

他又一次抬起頭看向天空,天色紅的像是要滴下血。

隨後Tour對他說:連井泉之地都失守了。同時,湧泉領主Ecthelion也身負重傷,恐怕無法再戰。












他幾乎要忘記,他們過去也曾有過得到庇佑的時候。
Eru在上,淚雨之戰撤退的最後,他們居然真的以區區兩隊人馬的戰力,殲滅所有尾隨的敵人。不過,若是以他們往後所享譽的所有功名而言,這樣的戰績,著實又顯得理所當然且名符其實了。

始終無一個半獸人活著通過希瑞安通道。惡臭的血染紅了土地,唯獨那條通道的正前方,空曠的連一具屍體都沒有。



Glorfindel讓他的副手去清點損傷,他自己則策馬朝著Ecthelion的方向小跑步過去。Ecthelion獨自一人停駐在軍隊的邊緣,他的身影幾乎融在雨幕裡。他同樣正讓自己的部下替他清算戰果。Glorfindel看見他微微低著頭,黑髮垂落在視線範圍內,徑直望著馬耳朵之間的那片空白。直到Glorfindel來到他的身邊,輕輕按住他的肩膀。

「我們休息一晚再啓程。」Glorfindel對他說。

「我早就料到你會回來……我該指責你不信任我,還是該說謝謝?」Ecthelion低低的笑出幾聲。

即使他已十分疲憊,一字一句所發出的嗓音依然好聽的很。Glorfindel趁著無人注意,攬住了他的肩膀,將他拉近自己。Ecthelion難得順從地放鬆了繮繩,任由自己傾過身去。他讓自己冰涼的額頭靠上了Glorfindel的肩,閉上了眼睛。

事實上這舉動絲毫不能帶來舒適:因為彼此身上的盔甲實在太堅硬冰冷,而長髮的末端仍舊不斷滴落濕溽的雨水。然而這又確實能帶給他——帶給彼此——一股穩固的安心,基於這一切都是真實存在。再一次的,一場苦戰再度告終。再一次的他們活了下來。

「你還是說謝謝吧,我喜歡讓你欠我。」Glorfindel輕笑著說。











——如此一來,你就必須活著見到我,才能歸還任何一件東西。
 

如今,節節落敗的貢多林軍隊,現在全都暫時集結在防禦森嚴的王之廣場。儘管他們的白城正逐漸崩解,像是一艘暴風中的船,貢多林的子民們仍未放棄。他們試圖重整兵力,堅信著只要堅持到底,仍舊會有守住這座他們所深愛之城的可能性。

指揮的重任落到了TourGlorfindel的身上。即使他們各自有著極度牽掛的對象,卻仍絲毫沒有怠忽職守。Tour四處奔波著,下令聚集老弱婦孺及傷患,讓他們被保護在較為安全的內側,同時指派出了負責通報各個通路訊息的傳報者,而Glorfindel則幫忙重新編排了防守的小隊。他同時也將湧泉家族的人暫時移作自用,那些戰士顯然對此表現的非常服從。畢竟金花領主和自家領主身為摯友,本來就是眾所皆知的事。



Glorfindel一直到結束了編派後,才終於能夠匆匆前去尋找Ecthelion
他詢問了幾個醫官,接著隻身穿過重重軍隊所聚集之處,來到了安置傷患的區域。他的視線快速一一掃過那些平躺著的身軀:有許多人已經死去,連被移至放置死者的區域都來不及,而更多的人正因痛苦而哀嚎、尖厲慘叫、低聲哭泣著。
 Glorfindel聽著那些聲音,彷彿穿透他的腦子,喉嚨不禁有些發緊: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死亡如影而至,以及隨之湧起的,十足鮮明的恐懼。

關於失去。



他在一座噴泉的旁邊找到了那個他最想見的人:湧泉家族的領主Ecthelion正面無血色地靜靜躺著,左手用繃帶綑住,滲出斑斑血跡。他的雙目緊閉,呼吸也微弱的近乎要消失不見。有一個醫療官正單獨照看著他。看見Glorfindel出現,那名醫官驚惶地站起身,讓了開來。不知是因著自己無力挽救Ecthelion徹底廢掉了的左手而顯得惶恐不安,亦或只是因為他已目睹了這宛如人間煉獄的一切。

Glorfindel安撫性地對那醫官笑了笑,隨後他轉而望向他的摯友。他在Ecthelion的身邊跪了下來,甚至不及顧慮自己也早已多處負傷,他撫上Ecthelion冰涼卻因重傷而汗溼的臉龐,輕輕叫喚他的名字。

Ecthelion昏沈地睜開了眼睛,正巧看見Glorfindel的金髮交錯在他的視野裡。那陽光般的金髮像是一層柔軟的幕,也是這裡唯一溫煦的光亮了,它幾乎濾去所有其餘的顏色。Glorfindel在他的額上落下一個吻。「嘿,Ec,我們現在又碰到一塊兒了。」他笑著說。

Ecthelion知道這是真的。他微微眯起眼,即使非常虛弱,他的唇角仍漾起了一抹淺淺的笑。

「我實在不願在此時說出這樣的話,Glorfin,」他用他那好聽的聲音開口。語句非常微弱,只有Glorfindel能聽得見他所說的每一個字。

「不過,即便是死亡……

Glorfindel沒讓他說完,低下頭吻了他。他的手緊握著他,第一次他微微地顫抖起來。














他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Ecthelion



那是他們還在維林諾的那時。所有跟隨維拉西行,回到了維林諾的埃爾達,在那段時日裡,都活在無盡的歡樂和溫煦之中。他們對世界的陰影幾乎沒有記憶,過著非常純粹且無憂無慮的日子。
如今回想起來,Glorfindel不禁感到發笑,彷彿它們並不真實。那段日子因為太過明亮,而變得如太陽那樣白熱。



有鑒於他們這幾個家族,同是宗屬於諾多王室麾下所統轄的貴族,家族之間成員固定的會面也是每年必要的事項之一。那年是EcthelionGlorfindel第一次以繼承者的身份赴會。
那次的聚會在湧泉家族的領地舉辦。湧泉家族居住的區域,整片都被溪河所環繞,高大的茄苳蓊綠了整片平野,放眼望去,森林與溪澗交錯的美景一覽無遺,盡收眼底。湧泉家族的正門前方,理所當然建造了一座白色美麗的噴泉,更為這景色增加了雅致。


Glorfindel隨同自己的父母來到那裡,那時他還只是個少年。那是他第一次親眼看見這早已耳聞許久的地方,他禁不住好奇,抬頭打量著那扇銀色的大門,驚奇地掃視著上頭的白銀裝飾與鑲了鑽石的門框。接著,就在他忍不住發出小聲的讚嘆時,他聽見了一陣清亮的笛聲。

他轉過頭去。笛聲從那座噴泉的方向來。於是幾乎是立即,透過那些正娟娟落下的細柔水珠,當年同樣只是個少年的Ecthelion,與他對上了眼。





在那之後,他們認識了彼此,也漸漸變成了朋友。儘管彼此的個性可說是天差地遠,除了勇敢無畏這個強烈的共通點以外,Glorfindel對大部分的事都抱持隨性的態度,而Ecthelion則較他嚴謹許多,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的友誼。

多半是天晴的時候,Ecthelion會吹響他銀色的長笛。他所拿手的音樂其實是非常溫柔的,卻又明亮且無憂無懼,Glorfindel總喜歡躺在他身旁的草地上閉著眼睛聽他吹奏。有時他會擅自替他的歌曲命名,他們曾一起作了一首無聊的曲子,只為了取笑豎琴家族的准當家Salgant被樹根絆倒的窘樣。更多時候他們也替維林諾的美景作歌,或者趁著無事的空擋在平原與山野四處遊歷,並將所見所聞編進Ecthelion美妙的笛聲裡。



任何人都曾有著「這一切將能持續到永遠」的可笑願望。﷽﷽﷽﷽﷽﷽﷽﷽﷽﷽﷽
然而直到他們真的離開了維林諾,Glorfindel才真正明白那究竟是什麼意思。



有很多諾多貴族同樣義不容辭地追隨諾多的王室來到了中洲。那是一個與維林諾完全不同的世界,有著鮮明的日夜、潛伏的危機與未知的秘密。因著Silmaril的關係,在那裡GlorfindelEcthelion一起經歷了非常多無法避免的戰爭。學會了殺戮,也學會仇恨與憐憫。一路走下去,越來越多的事,也變得不再一樣了。

直到他們忽然意識到,回頭的路已被一把火燃成了灰燼。而往前看去,卻又彷彿身在迷霧之中。無論如何,四周只有一片白茫,一片漆黑。






既已踏上亡命之途,那們我們就越過詛咒,橫越那整片的冰川,來到廣闊的中洲大陸。我們辦到了。

既然命不該絕,我們便離開那片平野,經歷長久時日,來到群山的懷抱裡;七名之城,石中之歌,我們將自己悄悄磨礪成一面雪亮的刀鋒,等待著重新出現的機會。我們隱忍了。

而如今背叛己出,天命將儘。我們便抬頭挺胸,帶著尊嚴迎接這最後一戰。即使最後是生是死,都不足以懼。

Glorfin,」Ecthelion喚他的名字,這樣對他說著。

「即便是死亡,最終我們都將在Mandos的殿堂裡相會。」







Glorfindel看見Gothmog炙熱的火鞭揚起。他的摯友,貢多林子民口中那英勇的湧泉領主,如今連右手也已無法持劍。

然而他並沒有倒下。即使是最後的最後,他再度留給了他一個極其強的背影。他的名字在多年以後,將成為軍隊衝鋒陷陣時高呼的口號。而直到他以頭盔上的尖刺殺死炎魔之王之前,他回過了視線,瞥見了Glorfindel,他們最後一次看見彼此。

Glorfindel沒有轉開來。

他睜著自己湛藍的雙目,然後一切變得安靜無聲,也變得清晰無比。像在倒數雨滴摔落地面的前一瞬,像在細數每一片針葉瀕臨枯萎的色彩。他知道他將死去,他將逝去如同露水與灰燼,而自己將被留下繼續奮戰。但他依舊看著他。
他感覺淚水湧出眼眶,卻不是因為嗆人的濃煙,他的胸口正被同樣炙熱的烈焰燒空,最後那裡什麼都不會剩下。


於是他注視著他,注視著他。


Glorfindel注視著Ecthelion直到最後一刻。因為他告訴自己,他必須看著他的結局來臨。


這樣他們都不會感到害怕了。




直到GothmogEcthelion一同跌進了王之噴泉那深深的池底,火焰熄滅,掀起了沖天的白霧。那股清冷的泉水,像是一個懸崖,深不見底。
 Ecthelion就此葬身,在這樣一個最適合他名號的地方。他們沈沒又沈沒,最後,原本快轉的一切軋然停止。












天空飄起了雪。





七名之城的美麗,從此消失在中洲。再也沒有第二座城比得上她的美。



事到如今,GlorfindelEgalmoth,以及Tour,是貢多林僅剩的三位領主。當僅存的貢多林子民終於退到了唯一一條離開的道路,他們三人負起了保護所有幸存者逃出這裡的責任。白色的高塔轟然塌陷,化作齏粉,有許多人流下了淚來。



Glorfindel自願墊底。儘管他安靜著不發一語,神情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白色的雪輕輕落在他淺色的睫毛,以及他的金髮上,因為他已將自己的披風送給了一名蹣跚行走的小女孩。此時他得以感覺著那細碎的雪,冰冷了他灼燒似的眼角。 
 
他想起他們秘密遷徙來到貢多林的那時。那時這條路顯得多麼寬敞,充滿了希望,快樂的人們仰頭高歌,好像再也沒有什麼好懼怕的。

他竟然從來不曾知道,原來這條路,其實是如此的崎嶇難行。



Ecthelion曾對他說,埃爾達的記憶就像是一本書。他們永遠都會記得一切,沒有時間能磨滅任何一個畫面。直到他們的靈魂得到真正的自由。
是的,這是實話。
因為直到今日,Glorfindel都能清楚憶起他們來到這座山谷的那一天:人們替純白色的城鑲上了各色的寶石,美麗的Idril公主裸足奔跑在潔淨的階梯上,鳥兒穿梭在巷弄間,百花齊放,青草如茵。




他們曾與所有人一起度過了無數個夏日之門。這天對精靈來說是很重要的日子,所有貢多林的子民都會站在城牆上,徹夜等待著日出。並且,他們會對著旭日高聲歌唱,讚頌神的恩賜。


他記得某一次的夏日之門,Ecthelion像是終於不得不如此似的,當著他的面拒絕了一名少女。接著他帶著若有所思的神情目送那少女離去,然後他說:Glorfin,我有時候實在搞不懂你。你的耐性是哪來的?這次Glorfindel終於再也按倷不住,將他一把扯過來,親吻了他——記憶像是一本書。是的,它確實如此。
它始終是那樣攤開在你的面前。





當撤退的隊伍通過Crithron的地段時,原本的穩進被突如其來的攻擊打亂了。一時間,整個隊伍再度陷入了恐慌,原本堆疊起的一線希望彷彿就要破滅,Glorfindel知道他們遭到了半獸人軍隊的埋伏。
而就在那險峻的轉角,Glorfindel也再一次看見了火光。他平靜地注視著那火焰;不會再有誰比他更熟悉那樣的火光了。



在那高聳的山陵上,巨鷹們紛紛展翅加入了這場貢多林最後的戰鬥。而與大部份的戰士相反,Glorfindel則拔出了他的劍,他穿過那些半獸人,直直朝著最末尾的炎魔迎上前去。他所處的位置本來就是隊伍的最後,以至於所有人都看見了:在貢多林戰役的終點,金花領主保護了剩下的所有人。因為他毫不畏懼地挺身對抗那隻炎魔,獨自一人。




『若今天斷後的人是我,他也不會讓我孤軍奮戰。』

Glorfindel低頭親吻了手中那把劍上,那面鑲著四方噴泉的銀色紋章。









——Ecthelion,我知道你始終與我同在。























FIN





[1] 請參見"未寄出的信"這篇文。
[2] Turgon所使用的劍的名字,也就是出現在the Hobbit 1 中的擊敵劍。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